成功的長者

阿包一把年紀,難免會有長期病患。他心瓣倒流、四肢關節退化、雙眼白內障導致老眼昏花,但家人並沒有替他安排做手術,反而幾年前花錢在私家醫院替他摘掉兩顆睾丸。家人又因為怕他走失,當他每日到公園散步時,都叮囑工人姐姐無時無刻牽着他。

公園環境十年如一日,多年來都沒有新設施,但阿包每一次到公園都很雀躍,見到花草樹木時,都走過去聞一聞,顯得十分好奇,有如「大鄉里出城」。見到街坊時,無論是少數族裔,還是多數族裔;無論是比他高上不少的,還是嬌小玲瓏的,他都主動走去打招呼。即使有一段時間他要戴着一個像喇叭一樣的頸套上街,但當他見到步履輕盈、衣着華麗的街坊時,阿包都沒有感到自卑或者妒忌。

他沒有退縮,依然昂首闊步,好像選舉時候選人在拉票一樣。有時,他對別人過份熱情,當走得太近,鼻子碰到對方時,對方大喝一聲,嚇得他立刻縮開。事後他也只是伸一伸舌頭,傻笑一下,並沒有因此而記仇,很快又跟對方攀談。見到保安姐姐,他必定流露出誠懇且溫暖的眼神,然後討零食吃。

今個月阿包就滿14歲了!對一隻史納莎來說,已經是一位長者了。牠沒有事業和學歷,又不是桃李滿門,但牠仍然是一位成功的長者。即使言語不通,大家沒辦法親耳聽到牠大談處世哲學,但行動最實際,舉手投足間已經展現出牠的成功秘訣。阿包雖然已經失去了一些年輕時的活力,但牠沒有失去一顆初心。歲月無可避免地令牠心瓣退化,但最慶幸的,是牠一如以往,沒有與人比較的心,所以牠沒有受自卑和妒忌所折騰,能夠從容地與人交往,共享快樂。

在香港這個擠迫緊張的城市生活,無論是人或寵物,當年紀大時,若失去初心,便很容易覺得萬事萬物都沒有趣味、失去動力、天天足不出戶而變得鬱鬱寡歡,終日唉聲嘆氣。如果事事與人比較,必定會自卑妒忌,滿腔抑鬱和憤怒,甚至出現自殺傾向,這樣,即使是家財萬貫、豐功偉績、兒孫滿堂,仍算不上是成功的長者。

(故事細節經修改以保障長者私隱)

撰文︰崔永豪醫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