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晒的代价

Death of Ivan the Terrible by Ivan Bilibin (from wikipedia)

「老板早晨!老板早晨!」每天早上在办公室里,这句说话,此起彼落,震耳欲聋,犹如君临天下,群臣高呼万岁。

「对唔住!对唔住!大老板!」「系嘅老板,你真系英明,你讲得好啱,我冇谂过你所讲呢个咁聪明嘅方法,好!我即刻跟你指示去做,全力以赴!」即使明显是老板的一派胡言,颠倒是非,下属都会不断点头,同时不断重复恭维和道歉的说话,然後弯下身,倒後行出他的办公室,完全不敢顶撞老板。

「爸爸,我托朋友喺古巴买返嚟㗎,食多几支啦。」「老公,今晚咁高兴,我哋饮多杯,唔好俾佢停。」两段婚姻的伴侣以及和她们所生的子女,千方百计,扭尽六壬,骗取他的欢心,为的当然是他公司的股份。

但这一切,都已成过去。

身为富三代,业务差不多是独市生意,他的公司仍然运作,但大老板自从患上肝硬化,再加上肺气肿丶肺部以及腹腔严重积水後,再没有力气走进办公室,大部分时间只能卧病在医院,有家归不得。

有天早上,隔邻病床的一对夫妇因吵架吵醒了大老板。「你仲食烟?你系咪想死呀?你仲饮酒?我就唔俾你返屋企!」「唔好呀,老婆!我冇咗你同埋呢个屋企,我乜都冇㗎啦。」

老板拉开布帘,看到女人一边闹,一边揽着她的丈夫。老板蹒跚地走向洗手间,在门外遇见一个小孩被妈妈责骂∶「你仲打机!快啲收埋佢,听日先可以再打。」小孩情绪失控,一脚踢向妈妈,却误中老板。老板当场跌倒,泪流两行,把那两母子吓得要命,怕要赔偿巨额汤药费。老板拍一拍小孩的肩膀,母亲即大叫:「唔好打佢呀,好对唔住呀!」谁知,老板对小孩说:「我成世人,只系听过人地对我讲对唔住,从来无人对我说不,所以我就咁折堕。阿仔,我好羡慕你。乖,唔好打咁多游戏机。」

其实不需要像这位老板一般「大晒」,很多人随着年纪「大咗」一些,身边已经没有人会冒险真诚地规劝,指正错误。正所谓忠言逆耳,如果工作间和家庭中仍然有人对你说「逆耳忠言」,即使对方是唠叨了一点丶说话技巧笨拙了一点,但整体来说,能有这些说话入耳,也是一份难得的福气。

(故事细节经修改以保障病人私隐)

撰文∶崔永豪医生